她哑住,知道自己做了一只“夹生天鹅”――空有天鹅的身体,可是思想,仍然是个人,是那个跳舞的小姑娘阮丹冰。
天鹅们听到她语法错乱的鸣声,以为是挑衅,更加不满了,结成一队向她逼近,一齐振翅斥责:哏哏!哏哏!
没有人了解自己的语言,哦不,应该说,没有天鹅了解自己。丹冰落寞地低下头,游至角落里,对着湖水清理自己的羽毛,心底盛满难言的孤寂与哀伤。初夏,乍暖还寒,她半埋在水中,天鹅的眼睛里,流下了两行人的眼泪。
水犹冷,眼泪更冷。
做人的时候,常常喜欢感慨着一句话:人在人群中最孤独。
现在才知道,一个拥有人的灵魂的天鹅在天鹅群中才真正孤独。
暮色四合,夜的温柔一层层浓浓地拥围上来,略觉清寒。
丹冰用翅膀裹住自己,怀念着鸭绒被和木板床。再硬的床也比最软的草好呀。露水打湿了她的羽毛,她微微打个寒颤,举首望天,广漠浩瀚的夜空点缀着几颗疏落的寒星,横着淡淡的一缕云,若有若无的云丝中,一轮孤月高高地悬着,泠泠地绽放一天清峻的光华,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人世沧桑,万家灯火,还有这寂寞的丛林湖畔。
湖心岛上,天鹅们都睡了,立着一只脚,连负责守卫的哨兵天鹅也朦胧。丹冰睡不着,怎么能睡得着呢?这是她天鹅生涯的第一夜,太离奇,太渺茫,太莫明其妙,太匪夷所思了。还不习惯站着睡觉,一双翅膀有事没事地扑打着,不明所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