认识梁鼎之后,包爱君就听人说起梁鼎和周思爱的事情。他俩有多爱对方。
他们生活在同一座小城市里,同届生,不同校,俩人在一场校际演讲310赛上相遇,分别是各自学校的主辩和二辩,那场辩论赛的激烈和精彩,至今为小城人记忆。从十八岁到二十八岁,他俩分分合合,死过三次,三次都是一起赴死,闹得周边人全知道。有一次,她捅了他,捅重了,肠子流出来。她害怕他死掉,抢先服下两瓶安定。他在医院里拨不通她电话,拔掉滴管捂着肚子赶回公寓,进门用力抽她的脸,她沉睡着没醒过来,他一急,把剩下的安定倒进嘴里,心如死灰地躺到她身边。
包爱君知道,人们有问题,她自己亦如此;人们害怕失去什么,或者害怕自己什么也不是,于是就折腾,直到自己和牵连者伤痕累累。所以,在知道梁鼎和周思爱的事情以后,她想结束和梁鼎的关系。她觉得,梁鼎的过去太重了,自己的过去太重了,两个有着沉重过去的人,没有资格重新开始。
但他们没有分开。
梁鼎先是不解,每次两人交欢前,包爱君都准备好“杰士邦”,郑重其事地要他戴上。他哈哈大笑,人滑到床下。之前她告诉他,她卵巢早衰,不会再生育,要这样,他们没有必要采取措施,他和她在一起,也没有打算出示HIV唾液测试报告和精子测试报告,虽然他希望有人为他生孩子,而且为此试探过她。直到她歇斯底里发作,哭着告诉他,自打离开内地那个小县城以后,她老是梦见她失去的第一个孩子,还有第二个。她一直在梦中寻找他们,想知道他们是男孩还是女孩,要是她把他们生下来,他们蹒跚走在大街上,会不会引来无数人疼爱的眼光。她至少要骗骗自己,装作自己还有可能怀孕,不然他俩就和小区其他“夫妇”一样,只剩下盒饭式的情欲了。他坐在地上,呆呆地看她,手边是一只形状可笑的拖鞋,然后他朝她爬过去,挨了她一耳光,又一耳光,总算把她搂进怀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