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十四岁,我在一家报馆里当编辑,我曾把《紫玉成烟》发表了。这书一发表,很得一些人谬奖,于是我很高兴,继续着作了一篇白话长篇《南国相思谱》,我在文字结构上,自始就有点儿偏重于辞藻,因之那个时候作回目,就力求工整。较之现在,有过之无不及。记得这时,我的思想,完全陶醉在两小无猜、旧式儿女恋爱中,论起来,十分落伍的了。同时我在上海的《民国日报》发表了两篇讽刺小说,有一篇名为《小说迷魂游地府记》,我渐渐地改了作风,归入《儒林外史》一条路了,这一篇小说曾在《小说之霸王》的单行本里殿后,这大概是我的拙作与世人相见的初程了。
“五四”风潮后,我读书的兴致又起,我就当了衣服,到北京去投考北大。不料一到北京,就加入了新闻界,使我没有时间读书。在这时芜湖的报馆要我作了一部《皖江潮》,里面是说一段安徽政潮,充满了讽刺的意味,芜湖人很高兴地看,我的胆子由此大了,笔路由此熟了,对于社会上的人物,就不时地加以冷静的观察,观察之后,我总是感着不平,心里便想写一部像《儒林外史》《官场现形记》的小说。但是,这两部书,有一种毛病,就是说完了一段又递入一段,完全没有结构。因之,我又想在这种社会长篇小说里,应该找出一个主人翁出来,再添几个陪客穿插在里面,然后读者可以增加许多玩赏之处。自有了这个意思以后,恰好有朋友找我编副刊,并约我作小说,于是第一部最长的小说《春明外史》就出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