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他洗脸的时候,安娜走来了。她的眼睛深陷而迟钝地望着陈柱。不说什么,坐在陈柱时才坐过的那张椅子上。
“吃过饭吗?安娜同志。”
“吃得还是很好呢!有酒,还有许多的肉。”
“你喝过酒?——”陈柱开始来注意安娜的脸。起始她的眼睛虽然是迟钝,现在却有些流动。在灯光的辉照里,面颊上已经透露着浸浸的红潮。
“安娜同志——你不应该喝酒,这是今天命令里所禁止的——知道吧!你是违反了你自己——”陈柱整理自己的胡须,用一只梳子梳剔着那已经没有许多根的头发,那头发是更喜欢脱落了。他没有发怒,也没有笑的表示。眼泪充在安娜的眼睛围缘。她不愿眼泪流在别人的眼前,很快地揩掉,这是陈柱所忽略的。
“司令同志!我要回上海去——”
陈柱停止了手里梳子的梳动,他望着安娜。安娜这时已经将脸埋下在两条臂上,肋骨起着抽动。
“安娜同志,你要逃避革命吗?这可是你自己的意思?你的父亲不是这样希望着你,你不已经是献身革命了吗?现在什么意思呢?你是什么意思呢?你今天这样说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