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那托尔·费拉特尔把一块面包拿到嘴边,但是他感到一阵恶心,好像是干了一件违反常理的事一样。
从这一天起,阿那托尔·费拉特尔的生活就变得凄惨起来。为了扮演“优雅的配角”,他租了一件礼服,一个星期以来,他在表现1925年式的蒙特玛特夜总会的电影场面中担任角色。但是每天晚上,从制片厂回家的路上,他都从殡仪馆前面经过。而皮拉特站在店门口,窥视着他的到来,其神情充满了可耻的贪婪。
当阿那托尔·费拉特尔来到店前的时候,比以往更加肥胖,更加红润,胡子比以往更多,衣着比以往更为华丽的皮拉特咧开大嘴向他笑着说:
“嗳,费拉特尔,您身体怎么样?”
这句话,如果出自另外一个人之口,当是一种礼貌的表示。但在皮拉特的嘴里,它饱含着可怕的弦外之音,它提醒他不要忘了条约。“您身体怎么样?”等于说:“为了我能收回那五百法郎,您干嘛还不死呢?”阿那托尔·费拉特尔无地自容地垂下头,然后鼓起勇气干咳了几声。
“不太好,”他唉声叹气地说,“总觉得嗓子里有东西……手脚像针扎的一样疼……”
“只要手脚还有感觉就还没到死的时候,”皮拉特说。
阿那托尔·费拉特尔被这种挖苦弄得抬不起头来,他握一下皮拉特递给他的三个短而柔软的手指,继续走他的路,缩着背,心中无限悲哀。第二天,这样的折磨又在同一时间,同一地点,同样的情况下开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