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自然喽,白杨只好种在荒地上。”克罗旭这么说,心里给葛朗台的算盘吓住了。
“可不是,先生!”老箍桶匠带着讥讽的口吻。
欧也妮只顾望着洛阿河边奇妙的风景,没有留神父亲的计算,可是不久克罗旭对她父亲说的话,引起了她的注意:
“哎,你从巴黎招了一个女婿来啦,全索漠都在谈论你的侄儿。快要叫我立婚书了吧,葛老头儿?”
“你……你……你清……清……清早出来,就……就……就是要告诉我这个吗?”葛朗台说这句话的时候,扯动着肉瘤,“那么,老……老兄,我不瞒你,你……你要知……知道的,我可以告诉你。我宁可把……把……女……女……女儿丢在洛阿河里,也……也不愿把……把她给……给她的堂……堂……堂兄弟;你不……不……不妨说给人人……人……人家听。啊,不必;让他……他们去胡……胡……胡扯吧。”
这段话使欧也妮一阵眼花。遥远的希望刚刚在她心里萌芽,就开花,长成,结成一个花球,现在她眼看着剪成一片片的,扔在地下。从隔夜起,促成两心相契的一切幸福的联系,已经使她舍不得查理;从今以后,却要由苦难来加强他们的结合了。苦难的崇高与伟大,要由她来担受,幸运的光华与她无缘,这不就是女子的庄严的命运吗?父爱怎么会在她父亲心中熄灭的呢?查理犯了什么滔天大罪呢?不可思议的问题!她初生的爱情已经够神秘了,如今又包上了一团神秘。她两腿哆嗦着回家,走到那条黝黑的老街,刚才是那么喜气洋洋的,此刻却一片荒凉,她感到了时光流转与人事劳劳留在那里的凄凉情调。爱情的教训,她一桩都逃不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