想法似乎也能惊扰一个人,男人猛地转头,来不及躲避,我们的视线碰在一起。我冲他一笑,他也还我一笑,他的笑容让人舒服,像一杯泡得正好的碧螺春,成熟的焦黄中透着青绿,透着青春尚未远去的勃勃生机。脑子里突然亮了一下,既然他深得倪可信赖,而倪可和我又是即将见证对方死亡的关系,我是不是可以请他帮个忙呢?
当我把自己的意图说出来时,倪可和那个男人同时瞪大了眼睛。
男人说:这不行吧?不是我不愿意,是我没有这个权利。
又看了一眼倪可,还是摇头。
我觉得行。倪可深陷的眼珠又黑又亮:不能因为没人签字就耽误她做手术啊。
男人捋了两把干净而纷乱的头发说:你忘了?你的手术也是我签的字,现在再给她签字,人家医生会怎么想?
我敢肯定,医生早就忘了是谁在我的手术单上签的字。
男人最终被倪可说服了,为了跟倪可的家属区分开来,他说他需要去装扮一下,让我们等他一会儿。
但直到天黑,男人都没有再出现,倪可的脸色越来越难看。晚饭送来之前,她一脸愧疚地对我说:他大概是临阵脱逃了,算在我头上吧,就当是我负了你。